HAPPY的觀姐

死亡遊戲

  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親眼目睹一場「死亡遊戲」在眼前發生！即將死去的是我的親戚，玩遊戲的是她本人。

  農曆七月半，姨媽告訴我們「舅舅的大女兒狀況很差，可能快不行了！」我當下立刻打電話給郁文，請求菩薩幫忙表妹可以度過這次的難關。菩薩說願意協助表妹，我們費盡千辛萬苦，努力說服病人及其家屬，相信菩薩，告訴自己一定可以打敗肺癌這個東西。

  透過大家的幫忙，表妹確實有逐漸好轉的趨勢，只是主治醫師從來沒有看好過。原本在台北院區狀況還不錯，醫師極力說服家屬，讓她轉至淡水院區，說那裏最適合病人。當時我和郁文都不贊成，認為轉到安寧病房只會讓病人更沒有鬥志，但最終他們還是住進淡水安寧病房。

  雖然不喜歡安寧病房這個名稱，郁文還是經常到醫院為表妹做氣功調身體，我則在家為她讀藥師經，祈禱她能早日脫離病痛（就連出國期間也沒有斷過）。

  十月中旬表妹的氣色很好，放射治療也做完一個療程，當時醫生還同意她回家休息兩星期，再返回醫院做下一個放射療程。原以為她返家休息，應該可以把自己養得更胖、更有體力接受下一次的療程。不料她選擇「過回生病前的日子」開始用自己的主張面對疾病，她選擇吃她喜歡的食物，不再吃營養食品。喝她喜歡的檸檬紅茶，不喝高蛋白。三週後，她瘦成皮包骨的模樣回去醫院，醫生說她血紅素太低，不能做放射治療。

  我和郁文到醫院探她，才知道她每天喝罐裝的檸檬紅茶已經三個星期了。當時郁文對她說「你現在還能吃東西，應該要多吃有營養的食物，而不是吃你自己喜歡吃的食物。不然接下來你可能只能吃你不喜歡的食物了！」表妹表面上都說「我知道！」當我們下一次再去看她的時候，她的氣色一次比一次更差。郁文告訴她「妳再不吃，以後可能要插鼻胃管餵食，那就更難過了！」

  我們萬萬想不到，郁文說的每一句話都應驗在表妹身上，今天她已經無法進食，只能靠打營養針維持體力。前幾天醫師建議插鼻胃管，立即補充體力。表妹說她「不要插管，要自己吃東西！」

  我從她第二次出院回家，就對她感到失望，不大願意去探望她。結果出院不到幾天，表妹又被送進醫院急診，這次她真的無法進食了！在她決定不插管要靠自己當天，郁文打電話給舅舅，希望說服她們把握時間插管補充體力，但表妹堅持說「不要」。

  郁文問過她「到底想要活下去，還是算了？」表妹說她要活下去。可是我卻看著她一次又一次選擇走向死亡，面對越來越多的醫療糾紛醫院不願意為病人做太多，就連家屬也不願意承擔，於是在尊重病人的意願之下，我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，走向死亡。

  今天病人的妹妹問我能不能去醫院看表妹？我拒絕了！我很傷心，也很自責。因為我不知道當初自己「努力的想要表妹好起來的念頭與做法，是不是錯了？」

  我不能確定自己是否做錯，唯一能確信的是，問心無愧，這就夠了！

輾轉聽到表妹做的每一個選擇，我選擇離開，離開那個對著我說「要好起來」，卻一直朝著死亡走去的人。如果這是個遊戲，正在玩遊戲的表妹，妳會不會賭太大了！